胡姨娘羞得都快要躲到地洞裏去了。

聽到周嬤嬤的最後一句，她臉色一白，期期艾艾道：“周嬤嬤……我的葵水在晚飯前來了。”

周嬤嬤一陣錯愕，又沒懷上？

姚初晴淺笑，沒懷上才是正常的。

“周嬤嬤，你任重道遠呢！姚府能不能再多兩位少爺和小姐，就看你侍候用不用心了。”姚初晴道。

周嬤嬤神色一凜，“請大小姐放心，老奴以後一定好好的監督姨娘。”

“那我就等著周嬤嬤的好消息了，你放心，到時候我一定不會虧待嬤嬤。”

得了姚初晴這句許諾，周嬤嬤信心倍增，仿佛看到眼前有兩個粉妝玉琢的漂亮娃娃在向自已招手，同時看到的還有一大堆黃澄澄的金葉子在眼前飛舞。

“如意，你也很久沒見到吉祥了，你們姐妹出去說點悄悄話吧。”姚初晴吩咐道。

如意便知道姚初晴是另外有事要跟胡姨娘商量，拉了吉祥出去，坐到回廊上，一邊聊天一邊看著不讓人隨便靠近。

“姨娘不用害羞，更不用覺得尷尬，我知道你心裏有父親，父親心裏也有你，只等著你生下一兒半女，他就擡你為正室。而我更希望自已能有一個親血緣的弟弟，將來成為我的助力。”姚初晴道。

胡姨娘臉上的紅潮慢慢退去，眼底浮現的是一絲憂慮。

從前林氏在，她心中有愧，覺得自已成了姚啟明的小妾，太對不起自已的恩人，盡管她是被人陷害的。可她心底知道，自已對姚啟明是一見傾心的，所以她才更覺得沒臉見林氏。

因此她不願意再生下孩子來分走姚啟明原本屬於姚初晴的寵愛。最初的幾年，她都私下有服用避子湯，而就是這些湯藥，傷害了她的身體，讓她現在想給姚初晴生一個弟弟或妹妹都不可能。

她道：“是我不爭氣，讓晴兒失望了。”

“不，這些都是講究緣分的，我的弟弟妹妹們還沒準備好來到這個世界，所以姨娘也不要著急，你還年輕，調理好了身體，遲早會有的。”姚初晴安慰道。

胡姨娘苦笑一下，說起來容易，誰知道今生今世，有沒有一個孩子跟她有緣，會投生到她的肚子裏？

“姨娘有沒有發現，三嬸這一次回京，表現的熱情異於往常？”

胡姨娘回想一下，輕輕搖頭，往年她都龜縮於自已的院子，跟外人接觸少，三嬸一家有什麽異常，她是半點沒看出來。

“晴兒發現了什麽嗎？”胡姨娘問，她相信姚初晴是不會無緣無故說這麽一句的。

“下午姚權三兄弟和姚凈三姐妹一起到了晴陽閣，跟我說了不少話，還每人都送了我禮物。聽說他們三兄弟前段時間也一直在祖母跟前，處處爭先，似乎把姚樹德和姚樹青兄弟都比下去了。只要父親在府裏，他們也頻頻的往外書房跑，不是央了父親給他們看文章，就是讓父親指點功課。聽說父親還誇了姚重一句有天賦。”

在姚初晴緩慢的敘說中，胡姨娘回想了一下三嬸一家回京後的表現。確實如此，三嬸還處處與烏氏攀比，上次還想接過管家大權。是老夫人一句話，說他們呆不了多久就要離京回鄉下的，拒絕了三嬸的心意。當時三嬸聽到這句話時，臉色明顯就難看起來了。

莫非三嬸一家想賴在京城不回鄉下了？

“晴兒想多了吧？三年前，姚權他們都還小，現在長大了，想表現自已也很正常啊。鄉下那麽一大攤子的事，老夫人應該不會同意讓他們留下來吧？”胡姨娘猜測道。

姚啟明一年的俸祿能有多少？姚府的光鮮艷麗都是靠老家那邊的財富支持著，確實的說是靠姚三叔一人在撐著。如果姚三叔一家進了京，老家那邊的收成起碼得減一半，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在京城裏的日子會很通過，老夫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讓三叔留下來的。

“是不是我想多了，姨娘要不要幫我一把，我們簡單粗暴的試一下？”姚初晴狡黠的笑道。

胡姨娘心一動，“怎麽試？”

姚初晴便在她耳旁低聲說起來。胡姨娘的臉色先是愕然，然後又有些擔憂，讓她假裝有孕，這樣真的好嗎？

“我們要不要先跟相爺商量一下？”

“這是我們後院的事，告訴父親做什麽？姨娘放心，時機合適的時候，我會告訴父親的。”姚初晴道。

胡姨娘沈默下來，手無意識的撫著自已的小腹，如果這裏真的孕有一個寶寶該有多好？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姚啟明知道後會有多高興。

可是他越高興，將來被揭穿時就會有多傷心。

可是姚初晴說三嬸想讓姚權兄弟中的一人過繼給姚啟明，搶走屬於姚初晴和她孩子的一切，這不能忍！

“晴兒，我答應你了。”胡姨娘最後道。

姚初晴就站了起來，“姨娘放心，經此一役之後，我們就拔除了針對我們的最大一顆毒瘤。等這件事過後，只要你一有孕，我一定會跟父親一起，去求老夫人恩典，把你扶為正室。”

胡姨娘搖頭，“晴兒，我留在這裏，除了想照看你，以報答夫人的恩情，除此之外，我什麽想法都沒有。”

“姨娘，我相信你，但是你應該要多點野心，你並沒有對不起誰，相反是姚府的人對不起你。我母親也後悔過，當初救下你，不應該把你帶進府裏的，不然你清清白白的身份，哪怕嫁給一個販夫走卒也好過在姚府的囚籠裏困一輩子。”

一席話說得胡姨娘熱淚盈眶。

次日在議事廳時發對牌的時候，姚初晴給了負責采買蔬果的婆子一張對牌：“蔡媽媽，我記得丁字胡同裏有一家蜜餞鋪子，除了賣腌制好的蜜餞，還賣時興，甚至是反季的水果是不是？”

婆子道：“大小姐記得沒錯，那家掌櫃姓秦，有保存水果的秘法，因此過季好久的蔬果在他那裏都能找得到。”

“我近日覺得口中寡淡，吃了甜的又想吃酸的，你去鋪子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些酸棗或者青梅、楊梅回來。沒有的話就問問掌櫃有什麽帶酸味的東西沒有，有就每樣帶個一斤回來讓我嘗嘗味道看。”

姚初晴的話一說完，堂上頓時一靜，喜歡吃酸的？莫不是懷孕了吧！

可這也對不上啊，姚初晴雖然被賊人擄走了去，但也是半個月前的事，哪怕有孕，此時也應該沒有反應吧？

婆子聽了之後，略微有些咂舌，直性子地問：“大小姐喜歡吃酸的東西？”

“嗯，近日特別想吃，勞煩媽媽幫我找一下。”姚初晴還轉移話題，欲蓋彌彰地道：“聽說母親在出嫁前也喜歡酸的東西，後來懷上我之後，才變得半點酸都不能沾。我也許是隨了我母親。”

眾人聽了，嘴角一頓抽。

大小姐，你前十六年隨誰去了？突然喜歡吃酸，心中一定有鬼啊！

有大膽的，視線完全控制不住的往姚初晴的小腹上脧去。

姚初晴今日穿著及腳面的月白色八福裙，同色繡金線海棠花的直襟短衫，身材纖瘦，像一朵輕盈的花，哪裏看得出孕相？

而到了半下午的時候，就有人探聽到，姚初晴要的酸棗、青梅全都送到了胡姨娘的房裏。

下人們悄悄咬著耳朵：“胡姨娘這次八成是有了，聽周嬤嬤說，葵水遲了十日了。”

“這才剛懷上就這麽喜歡吃酸的，酸兒辣女，我看八成是男胎。”

“相爺盼了這麽多年的兒子，竟然從一個悶葫蘆樣的胡姨娘肚子裏爬出來？府裏的天是要變啊！”

“府裏的天早就變了，你還不知道？”

這些傳言自然也傳到了芳華齋和玲瓏閣，還有雙荃樓。

姚啟明忙公事，幾天沒回後院了，流言並沒有傳到前院，也沒有傳進壽康苑。

西跨院裏烏氏也聽說了，不過這些跟她有什麽關系？關於大房那邊的事，她半點都不想知道，喝止了嚼舌根的下人，不準她們把長房那邊的風吹草動引到西跨院來。

最先來試探的是尚不知事的姚凈。

姚初晴剛從胡姨娘那裏回到晴陽閣，便瞧見院外梳著雙平髻，穿著草綠繡折枝梅花襦裙的姚凈走了進來。

姚凈手裏提著一個紫檀木做的食盒，而身後的小丫鬟似乎想要上前幫忙，卻一直猶豫不決。

“長姐……長姐……”姚凈見到姚初晴，露出一個純美的笑容，“我給你帶了點心。”

姚初晴頓下腳步，忙轉頭瞧著身後的小姑娘。

姚凈的額頭還冒著汗水，行色匆匆，看樣子是提著食盒，一路疾步走過來的。

姚初晴迎上前，拿出錦帕，略心疼地道：“怎麽走這麽快？出了這麽多汗。”

說完，擡手便替姚凈拭掉額頭上的汗水。

姚凈笑得甜甜的，頭一搖一搖的，配合著姚初晴的動作。等擦幹了汗水，她便將食盒提高一些道：“這些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。長姐，我們快進去，你嘗一嘗，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姚初晴從她手裏接過食盒，交給月俏，攜著她的手，一起進了大廳。

姚凈便迫不及待的將食盒的蓋子揭開，將裏面的幾碟點心都拿了出來。

姚初晴瞧著她小心翼翼的動作，最後將目光落在了那一道青梅糕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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